卵圓孔未閉封堵手術：治愈偏頭痛的救命稻草？ 系列（二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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卵圓孔未閉

在上一期，我們討論了心臟中的一個小窗戶——卵圓孔未閉，以及它與偏頭痛和腦梗死之間的神秘關系。

今天，我們將解開一個疑團——卵圓孔未閉封堵手術，是否會成為治療偏頭痛的救命稻草？

23年前在《柳葉刀》雜志上，一個瑞典醫生向世界宣佈，他為21位偏頭痛患者進行了卵圓孔封堵手術。你能猜到結果嗎？

其中有10位竟然告別了偏頭痛，另外8位癥狀有明顯的改善！這就像黑暗中的一束光，給我們帶來了希望。

然而，醫學世界需要更堅實的證據。正如建造房子，不能僅靠一根柱子支撐，需要的是一堵堅實的墻。於是在2008年，我們迎來了第一個真正的比較試驗，也就是隨機對照臨床試驗！

2008年MIST研究

他們設置了手術組和假手術組來對比療效。一般來說，這種手術隻需要局部麻醉，但為了不讓病人知道是否真正接受了手術，所有的人都進行了全身麻醉！

我們想象一下這個場景，醫生護士們正在手術室裡忙碌，但他們也不知道接下來的手術走向。沒錯，直到手術進展到一半，封堵設備都已經進入病人的心臟，他們才撥打電話，通過計算機隨機系統抽簽決定是否封堵卵圓孔。如果抽到手術組，立即執行封堵；如果抽到假手術組，則撤出裝置，結束手術。

病人們醒來，看著自己身上的疤痕，卻不知道自己到底經歷了什麼。對他們來說，這就像是一場神秘的魔術，在接下來的9個月，他們期待頭痛完全好轉的奇跡。

然而，不論真假手術組，都各隻有3位幸運”主角”頭痛狀況完全好轉。這代表兩組的療效沒有差別，手術的魔法似乎並沒有那麼神奇，這個大膽的嘗試最終以失敗告終。

目前眼光看很簡陋的封堵器STARFlex

這個試驗中使用的封堵器叫做STARFlex。接下來，這個小玩意兒在腦梗死預防試驗中同樣未能取得成功，它的制造商因此不得不走入破產的命運。卵圓孔未閉封堵術因此受到重挫。

直到2016年和2017年，隨著新型封堵器的研發，又開展了兩個大型臨床試驗。這次醫生們變保守了，降低了期望——隻要頭痛癥狀有所改善就算成功。可遺憾的是，手術仍然沒有顯示出更好的療效。

Amplatzer卵圓孔未閉封堵器

Q

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結果呢？是理論和實踐之間的差距？

直到2021年，有學者把2016和2017年的2個臨床試驗數據做了合並分析。

手術組和對照組的基線數據對比

2個臨床試驗一共招募337人，其中176人接受封堵手術，其餘161人為對照組。

先兆型偏頭痛在手術組133人，對照組124人。

基線頭痛情況：

手術組平均每月偏頭痛天數8.3天，對照組8.2天；

手術組每月偏頭痛發作4.9次，對照組每月4.8次。

一頓分析後，終於得到了陽性結果：手術組的病人每個月偏頭痛的天數能減少3.1天，而對照組則隻減少1.9天，終於得到了統計學上的差異，換句話說，提示手術具有改善偏頭痛的療效。可是，臨床效果遠達不到我們想象的那樣明顯！

療效對比

Q

費這麼大周折，冒險進行了心臟手術，結果每個月偏頭痛天數隻比對照組少了1.2天。你覺得值嗎？

接下來他們有了新的發現：當把偏頭痛分為兩組——一組有先兆、一組無先兆，數據突然變得有點眉目了。有先兆偏頭痛患者手術後的改善比無先兆的明顯多了，而且先兆越頻繁的偏頭痛，術後頭痛改善的可能性越大。數據顯示，有11%的先兆偏頭痛在術後頭痛可以完全好轉，而沒有手術的那一組，完全好轉的比例隻有1%。（住：隨訪時間隻有1年）

綜上我們可以得出：首先，卵圓孔未閉封堵手術肯定對一小部分人是有效的，甚至可以讓他們頭痛完全好轉。大約在10個有先兆偏頭痛的患者中，會有1個幸運兒可以達到完全緩解（手術1年以後的長期隨訪結果未知）。

Q

一部分人有效……那我們如何知道哪些人適合手術呢？有先兆的偏頭痛是其中一個篩選條件，還有其它因素嗎？

偏頭痛的發作就像一次風暴的爆發，諸多誘因就像風暴中的風、雨、雷電一樣，累積、交織，一起推動著風暴的形成和發展。這些因素包括熬夜、劇烈運動、刺激性氣味、天氣變化、某些食物、月經周期等等，種類繁多。換句話說，任何可能改變人體內外環境的因素，無論是明顯的有害刺激，還是看似無害，但打破了我們內在能量平衡或某種生物節律的，都可能在頭痛風暴的形成中發揮作用，隻不過各自所占比重有所不同。

卵圓孔未閉的問題就像風暴中的一股強風，有時它是推動風暴的主要力量，那麼在這種情況下，我們封堵卵圓孔，就可能有效地抵抗風暴，減輕甚至消除頭痛。但是，如果它隻是風暴中的一陣輕風，那麼手術就很可能無法改善頭痛。

試想一下，月經相關性頭痛會在術後改善麼？

很可能不會，因為它主要和雌激素的波動有關，而封堵卵圓孔並不能解決雌激素的問題。無先兆偏頭痛也是，它和卵圓孔未閉關系不大，隻是一個偶然的發現，因此手術也無法改善頭痛。

Q

手術隻是解決誘發偏頭痛的諸多誘因中的一個，這個因素可能在偏頭痛發病中占比很大，也可能微不足道。那我們還要去手術嗎？

正如上篇文章所提到的，卵圓孔未閉引發的更大危害是腦梗死。據統計，美國每年至少有50000例腦梗死是由卵圓孔未閉引起的。目前國內外的指南，對於已經發生的卵圓孔未閉相關腦梗死的患者，都毫無例外地推薦進行手術，並且都是IA 的最高級別推薦。

我們可以因為頭痛去檢查卵圓孔是否閉合，但改善頭痛並非決定是否需要手術的唯一尺度。其實，我們更應該從預防腦梗死角度去評估是否手術。

你需要理解，頭痛隻是一個癥狀，它是敏感的大腦試圖告訴你，身體的某個地方可能出現了問題。這就像一隻警鈴，響亮且持久。我們的目標並不是簡單地關掉這個警鈴，或者塞住自己的耳朵，而是跟隨警鈴的聲音，去尋找問題的根源並解決它。

有時候，你可能很幸運，一下子就找到了問題所在，並迅速解決，警鈴也隨之停止了。但有時，你可能需要繼續探索，因為生活中的問題並非總是那麼簡單，一目了然的，它們可能是多樣化，互相交織的。然而，無論你正面臨哪種情境，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：因為那聲警鈴的提醒，你至少已經解決了其中一個問題。這一事實本身，就足以讓我們感到慶幸。

你的警鈴，它不會永遠靜默。隻要身體存在問題，它就會再次響起，告訴你要提高警惕。我們的任務不僅是在它響起時才去尋找問題，更重要的是，需要理解哪些是可能讓警鈴再次鳴響的危險，並盡力去避免它們。這是我們作為具有偏頭痛特質的人，應有的態度和精神。

管理偏頭痛是一種在生活中不斷學習和成長的過程。我們通過傾聽身體的警鈴，尋找問題，避免危險，從而讓生活更美好。最終與敏感的大腦和平共處！

一些朋友讀到這裡可能會感到失望，因為文章最終也沒有給出明確的卵圓孔未閉手術指征。確實，目前隻有兩個清晰的結論：首先，不應僅為了緩解頭痛而選擇手術；其次，對於那些已經遭受腦梗死的卵圓孔未閉患者，手術是推薦的治療方案。

然而，對於那些尚未遭遇腦梗死的大多數來說，我們面臨一個模糊的決策領域——沒有明確的手術指征。你可能會問，是否隻有在經歷腦梗死之後，我們才能做出決定？亡羊補牢來得及嗎？

在接下來的系列文章，我還會繼續探討這個話題。盡管沒有明確的指南建議，我仍旨在提供最全面、最新的信息，以便你能夠根據自身情況做出理想選擇。總體而言，手術可能對那些患有先兆偏頭痛的少數人有效，但對於大多數人來說，是否接受手術需要慎重考慮。如果你希望獲取更多信息，歡迎加入我們的病友群，一起探討和交流。